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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学而》英译释难之信义篇

李照国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在“仁义礼智信”这“五常”中,“信”之位在五,“义”之位在二,似有轻重之别。从有子的这句话来看,显然“义”重于“信”。历史的发展一再证明,重“义”者必然守“信”,而守“信”者呢,却不一定就能讲“义”。这样的实例在历史与现实中,可谓比比皆是,毫不稀奇。这可能就是有子倡导“信近于义”的主要原因吧。

谈到“信”与“义”的问题时,有子说,“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意思是说,“讲信用要符合于义的要求。只有符合了义的要求,所说的话才能付诸实践。敬重待人也要符合礼的要求,这样才不会遭受耻辱。只要自己所依靠的人都是可亲可信的,那么自己也就有力可靠了。”

一个人只有重“义”,其所说的话,其所许的诺,才能真正兑现。有子的“言可复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如果都合“礼”的要求,那么他自然不会遭遇羞辱,这也是所谓的“自然之道”也。有子的“恭近于礼,远耻辱也”,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一个人在其一生中,无论做人还是做事,如果首先考虑的都是自己的亲朋好友,那么他就有了坚强的后盾,就不会因遭遇了任何不测而无路可走。有子所谓的“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强调的就是这样的原则。《大学》所谓的“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讲的也是这个道理。

一个人如果想治理好国家,首先要协调好自己的家族。有了与自己齐心协力的家族成员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才有可能拓展自己的事业,发挥好自己的才干,实现自己的理想。对于有子这句话中的个别字词,也有不同解读。各种版本的译文中,这个问题的体现就比较突出。

Arthur Waley 将其译为:

Master Yu said, In your promises cleave to what is right, and you will be able to fulfill your word. In your obeisances cleave to ritual, and you will keep dishonor at bay. Marry one who has not betrayed her own kin, and you may safely present her to your Ancestors.

辜鸿铭将其译为:

A disciple of Confucius remarked, “If you make promises within the bounds of what is right, you will be able to keep your word. If you confine earnestness within the bounds of judgment and good taste, you will keep out of discomfiture and insult. If you make friends of those with whom you ought to, you will be able to depend upon them.”

丘氏昆仲将其译为:

You Zi said, “When trustworthiness is in accord with righteousness, then what is said can be fulfilled. When courtesy is in accord with Etiquette, then shame and disgrace can be avoided. When you rely on those with whom intimacy is proper, then this can also be your guiding principle.”

以上三则译文,对于“信近于义,言可复也”和“恭近于礼,远耻辱也”的阐释,基本符合原文之意。尤其是对于“言可复也”中的“复”的理解和翻译,都基本与原文之意保持一致。朱熹在其《集注》中解释说,“复,践言也”。所谓“践言”,就是兑现自己所说的话,兑现自己所做的承诺。《左传》僖公九年荀息说:“吾与先君言矣,不可以贰,能欲复言而爱身乎?”荀息“能欲复言而爱身乎”中的“复”与有子“言可复也”中的“复”意思一样,都是兑现自己诺言的意思。三则译文分别将“复”译作fulfill 和keep word,基本达意。

但对于“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的解读和翻译,却有较大的差异,且都有些游离于原文之外。Arthur Waley 将其译作Marry one who has not betrayed her own kin, and you may safely present her to your Ancestors,理解上就出现了较大的偏差。该译文将“因”解读为“姻”,从而别解了整个句子的含义。当然,在中国的学界,的确有人将“因”理解为“姻”,将“因不失其亲”解读为“与其成婚的人都是可亲的”。Arthur Waley 则将其解读为“与不背叛自己家族的人结婚”,更是别解中的别解了。将“亦可宗也”解读为“将与你结婚但不背叛其家族的女人展示给自己的祖宗”,确实有些南辕北辙了。所谓“亦可宗也”,意思是说“也可以依靠”。

辜氏将其译为If you make friends of those with whom you ought to, you will be able to depend upon them,将其解读为“与自己应该交往的人交朋友,你就可以依靠他们了”。这也是学界的一种别解。但从上下文的结构和历朝历代学人的研究来看,似乎还是解读为以自己的亲朋好友作为后盾比较合乎实际一些。不过,辜氏“宗”翻译为depend upon,与原文之意还是比较切合的。

丘氏昆仲将其译为When you rely on those with whom intimacy is proper, then this can also be your guiding principle,意思似乎不太明晰。将“因不失其亲”译为when you rely on those with whom intimacy is proper,亲情之意表达的不是非常清晰。“亦可宗也”译为this can also be your guiding principle,即将“宗”理解成了宗旨,虽然与一般的理解有异,但似乎还是能够自圆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