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13日 来源：齐鲁学刊（2015年第1期）
在刚刚收到的《孔子学刊》第五辑上，我高兴地读到蔺小英硕士的文章《<孔子家语>与<说 苑>关系考论》。这篇论作在清代陈士珂的《孔子家语疏证》基础上，就传世《家语》和《说苑》二书可相对勘的内容，进行了详细的讨论分析，得到自己的见解。这样的工作早即应该做了，对大家探讨《家语》的成书传流过程很有裨益。
蔺文第四节“《说 苑》引用或改造《家语》文句”，首先例举的是《家语·好生》和《说苑·贵德》两篇间的相关内容。其中有孔子论说《诗·甘棠》的话，不见于别的载籍，很值得注意。按这些话与上海博物馆所藏战国简《诗论》有关竹简公布时曾有学者指出，但其中关系的细节，还需要进一步说明。这里试提一点陋见，供大家商榷。
为便读者，先把《家语》和《说苑》的有关文句抄引出来，标点依通行本。
《家语·好生》：孔子曰：“吾于《甘棠》，见宗庙之敬甚矣。思其人，必爱其树；尊其人，必敬其位，道也。”
《说苑·贵德》：孔子曰：“吾于《甘棠》，见宗庙之敬也甚。尊其人，必敬其位，顺安万物，古圣之道几哉。”
孔子的这番话，实出自《诗论》，现照拙作《<诗论>分章释文》，摘录如下。
第一章：《甘棠》......及其人，敬爱其树，其保(报)厚矣。甘棠之爱，以召公......召公也。第二章：吾以《甘棠》得宗庙之敬，民性固然。甚贵其人，必敬其位；悦其人，必好其所为，恶其人者亦然。
很容易看出，《家语》、《说苑》的文句都应是本于《诗论》。仔细对校，可知《说苑》的文句出自《诗论》的第二章，而且可以知道，前人的句读有误，“甚”字本当连下读，即 “吾于《甘棠》见宗庙之敬也，甚尊其人，必敬其位 ”。孔子所说至此为止，下面“顺安万物，古圣之道几哉”云云，不似孔子口吻，确可能如蔺文所说，是后人增加的。
《家语·好生》的文句，则兼引《诗论》的第一、二两章。“吾于《甘棠》见宗庙之敬”来自第二章，然后截读“甚”字，改作连下的“甚矣”，而“思其人，必爱其树”则本于第一章，不见于《说苑》。
以上对比，清楚地表明《家语》的文句绝非袭自《说苑》，否则不会有《说苑》所没有的内容，这一个例证的性质是明显。
按《诗论》一篇，秦火以后恐已无传承，不为学者所知。《说苑》在《汉书·艺文志》《诸子略》儒家“刘向所序六十七篇”之中，本传云为“向采传记”所著成，看来《说苑·贵德》其所以能征引《诗论》，应该也是采用前人传记，并非直接读到《诗论》本文。
至于《家语·好生》能引到刘向未引据的《诗论》文句，究竟是通过怎样的途径，是很能发人深思的，这至少可视为其来源较早的证据。
